【江山予你】91-尘埃落定
韩烨这两日被悲伤折磨的精神很差了，还逼迫着自己一下子处理一大盘事，困顿疲乏，睡睡醒醒，觉得像才没一会儿呢，外面就传来通报的声音：“殿……殿下……太子殿下，洛大人求见！”
韩烨咬牙切齿回了声：“不见！不都答应会回大理寺了么？”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陪着徐晋，看着他一点点恢复。
洛铭西的声音却很急：“要事相报！”
要事？现在有什么要事能要紧得过徐晋！韩烨还没来得及体味这份失而复得的激动，就被安抚下了情绪。
洛铭西一到肃王府便听家仆惊恐地说太子在守尸，虽觉诡异却也不敢惊扰，可这事他不报不行：“信都候府，爆炸了！火海里找到的尸首，仵作初步判断——应是侯爷！”
韩烨明白洛铭西为何着急了，怕是那些证物，也都付之一炬了！那么原本可以证据确作的可能变成无头公案，自己没证据却行了私刑的，却是众人皆知。
“晋啊，我让葛川来好好帮你检查检查，你先养着，我得先去收收尾。”他才刚起身，袖口就被勾了一下。
徐晋气力缓了一点能动动手指。韩烨明显感觉对方不让走，且那蹙上的眉像是在问：都发生了什么？
他以最简短的话把这两天查到的、和发生的事，就像汇报似的，以极快的语速给徐晋顺盘顺逻辑。
徐晋有气力点头了：我都懂了。
韩烨靠上了人额头，心道着：你这小坏蛋，害我担心又伤心欲绝，醒来后关心着紧得竟然是案子——他当然不会说，哪舍得出言‘怪’他啊
“葛川。”
韩烨听到的是气声，还见他轻摇了头，他很紧张地顺着人胸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见徐晋又闭眼像陷入沉睡的样子，明显他想说什么的，不是又困的状态。
韩烨大胆猜了：“你的意思，继续装下去？”
果然！徐晋立马睁眼，很急地点头。
正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：“你别耗气力，我且说，猜对了你眨眼，猜错了你长闭眼一下。”
徐晋眨了眨眼。
“天子犯法，与庶民同罪。何况我这次私刑的人位高权重，父皇也很难保我，轻则禁足冷宫，重则流放边疆。所有在查的，都会戛然而止半途而废。而信都候那边证据如果全部销毁，私矿一时洛铭西也只能结案。唯一的通路，就是通过彻查肃王遇难一事，才能继续跟进，对不对？”
徐晋的眼睛快速眨着，他们的所想所谋完全一致。
“所以，你继续装着，在我不便行动期间，用另一个身份继续追查？”
徐晋不仅眨眼，还长舒了口气！全中！
“好，我会按此去部署！”话音刚落心就不安起来，“可你现在这副身子骨……”
帝——徐晋的气声就只有一个字，韩烨就明白了：他已经帮这姑娘手刃了仇人了。
见他翻开掌心，韩烨便覆了上去，感受对方的手指在他掌心划着。并不是胡乱划的——他失明过一段，对触觉变得敏感。
“安”——是安字！
“说安宁吗？”
徐晋长闭眼算否认了，眼神直直盯着韩烨。
他读懂了：“你要我安心，你会安平回来，也要我平安。对吗？”
徐晋眨眼，露出笑意，手掌被捧起。他细细体察，韩烨写下的是一个“信”字。
他们一个暂时没有身份见不得光，另一人也未知要被如何惩戒，必会分开一段时间，便把信任完全交付，相信在相逢时一切都能尘埃落定。
只是没想到这再相逢之日，是从初夏到了隆冬，地点也从京城换成了北境。
那日韩烨交待了靖北军的徐晋下部，互送灵柩回北境安葬，确认了信都候府的证据销毁，就主动回大理寺禁闭了。
接下来的事都如同预期，被忠义候余部弹劾，皇帝废他太子身份，禁足于东宫。
洛铭西依旧常常来访，相告肃王一案的进度：自从帝梓元加入和他一起调查后，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能找到新的人证物证。可不管和说了什么好消息，韩烨总是波澜不惊，似乎已经都知道的样子。
他还奇怪这东宫明明养了一猫一狗，韩烨还敢养鸽子，那猫玩性一起就搅得院墙房檐鸡飞狗跳。
不消半月，终于从账本为切入点，串联起了真相：信都候西山私采金矿，低价卖给了凤来仪，再高价卖入司设局。凤来仪转手前用的是忠义候的款项，待司设局私卖了打造好的黄金首饰再还回去。而这件事的破局之处就是因司设局失窃的金银，为了赶太子大婚筹备，额外开了民间采买的渠道。
当洛铭西接过那箱失窃的金银时，才明白这是韩烨布下的局。
可忠义候只是借借钱给凤来仪，不足以被当众击杀。洛铭西只能结案：信都候私开矿，间接造成肃王遇难，于是畏罪自杀。而韩烨继续禁足东宫。
又过了半月，靖北传来了军情，韩烨心里清楚这群龙无首的消息肯定不是忠义候放出去的。他摊开掌心，想起徐晋那一笔一划，心中并无不安。
这一年的中元节，京城坊间一<鬼将军>的传说沸沸扬扬：说是上月靖北军营遇袭，乱军中出现一鬼面将领，一挥手跟来同样的鬼面军队击退来袭，接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更奇怪的是这个军队一敌未杀，只是卸甲伤人，因此这件事就由这些伤兵带回了塞外，传遍了整个北境。
靖北军营里不止一人见到过回葬北境的肃王，便流传出是已故的肃王鬼魂带着战死的兵魂击退敌袭，由于是‘善鬼’，他们只能伤人、不能杀人。
入秋时从靖北回京了一少将和小队人马，将几个俘虏押进了大理寺。洛铭西听他们承认了当年全歼靖北军一役是收买了军情，出卖者是当时的使臣古云年，也就是如今的忠义候——帝家军冤魂得雪，韩烨处刑叛国者有据。
复位太子的圣旨到东宫时，韩烨正在喂鸽子，那羽毛上沾着冰花，而京城尚未下雪。
韩烨没接旨，只求重掌三司，还请赐下了靖南。皇帝以为他是陪帝梓元回去给平冤的帝家军安魂，不料韩烨反手诏安了原本作乱的水寇，直掌了靖南水师，借着视察到靖东整肃了军纪，重任了人事，多年来第一次从徐家那方势力手里掌握了兵部实权。
皇帝这时才想起此前韩烨和他下的一场棋，那时这孩子借棋局表意要直取靖南靖东实际兵权时，他以为是说大话，如今还真做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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